黑暗散去时,林郗的脚下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。
他低头,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由灰白色碎片铺就的荒原上。那些碎片像是被碾碎的颅骨、断裂的脊椎、风化的指骨,但当他弯腰捡起一块时,却发现——
那是记忆的残片。
碎片在他掌心闪烁,浮现出陌生人的临终画面:一个男人在赌场被铜钱贯穿眉心;一个女人在动物园被机械兽撕碎;一个老人在音乐厅被声波震碎内脏……
"第八日游戏,「记忆回收」。"
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。林郗抬头,看到天空悬挂着一轮巨大的铜钱,铜钱中央的方孔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,像血又像锈。
"这里是所有失败者的坟场。"声音继续道,"他们的记忆被删除,但肉体仍在游戏里循环。"
远处,几个佝偻的身影正在荒原上游荡。他们的身体由破碎的记忆拼凑而成,皮肤下隐约可见跳动的铜钱。当林郗靠近时,其中一个突然转身——
是乔家劲。
但此时的乔家劲已经半机械化,他的右臂完全由铜钱齿轮构成,左眼则是一枚不断转动的骰子。
"林……郗……"他的声音像是坏掉的录音带,"你……回来了……"
"什么意思?"林郗后退一步,"什么叫‘回来了’?"
乔家劲没有回答。他的喉咙突然裂开,钻出几条铜钱组成的蜈蚣,它们在空中扭动,拼出一行字:
"找到你的墓碑。"
荒原开始震动。地面裂开,无数石碑从裂缝中升起,每块墓碑上都刻着名字——
陈俊南、韩一墨、乔家劲、甜甜……
以及,在坟场中央,一块无字碑。
林郗走向那块空白石碑,伸手触碰的瞬间,碑面突然浮现出血字:
"林郗,游戏设计者,第1024次轮回。"
记忆如海啸般涌入——
他看见自己坐在终焉之地的控制室,亲手启动十日游戏;
他看见自己将铜钱植入每个参与者的后颈,抹去他们的记忆;
他看见自己在每一次轮回失败后,被系统强制清除记忆,重新投入游戏……
"不……这不可能!"林郗跪倒在地,七枚铜钱从口袋飞出,环绕着他旋转。
乔家劲的机械臂突然抓住他的肩膀:"你……想起来了?"
"我到底是谁?"林郗盯着他,"是参与者还是设计者?"
"都是。"乔家劲的骰子眼睛停在了"6"点,"你创造了这个地狱……也困在了这个地狱。"
天空的铜钱突然裂开,暗红液体倾泻而下。那些液体接触地面的瞬间,所有记忆碎片开始重组,形成无数个"林郗"的虚影——每一道虚影都代表着一次失败的轮回。
"游戏要重置了。"乔家劲的机械臂开始解体,"下次……别再……相信铜钱……"
他的身体崩塌成无数铜钱,滚入地缝。林郗冲向无字碑,用尽全力砸碎碑面。
碑体碎裂的瞬间,第八枚铜钱从裂缝中浮出,上面刻着一行小字:
"第九日,控制室,终结轮回。"
在荒原崩塌的轰鸣中,林郗握紧铜钱,坠入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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